2008年12月25日 星期四

國外263陳大章

許進雄的回憶
國外篇(1968-1996)
263陳大章先生
這次到北京,除了之前認識的社科院的胡厚宣教授,歷史博物館的史樹青教授,又多了一位畫家必須拜訪。我之前的助理,帕蒂小姐的父親魏爾遜博士改任省屬單位的科學館的館長,和中國的歷史博物館有個合作的計畫,將在科學館展示中國的科學文明。如有中國來的客人,魏爾遜博士常會請我當陪客。歷史博物館派遣陳大章為首的先遣團來多倫多談展覽的計畫。魏爾遜博士想辦的展覽不是傳統的文物展覽,而是有活動的科學性知識的操作。他一再的向我拜託,要把他的想法正確地讓中國的先遣人員了解,所以我和陳先生有相當多的時間交談。在交談中,對彼此的工作和專長都有所認識。他的祖先來自福建,家傳的技術是繪畫小孩子的生活形象,清初時被徵召到北京,為皇家服務,專門繪製小孩子題材的畫以供各種用途,因此也接受賞賜而定居在紫禁城旁的皇史晟的隔鄰,以就近服務。陳先生除家傳的孩童畫外,也畫花卉和山水。當時擔任歷史博物館的設計部主任,管轄幾十名的工藝人員,所以前來交換展覽的創意。我當時剛接遠東部主任之職不久,對於提升部門收藏的內容有一些想法。我們遠東部門收藏的中國文物被評估為中國境外的十大收藏之一,有很多文物不但是世界一流的,甚至連中國本地都還闕如,可是對於中國書畫的收藏卻極其貧乏,有虧第一流博物館的榮譽。當時部門並沒有充裕的經費可以徵購,很想從當前的中國書畫家開始收集,期望在三、五十年之後可以應付展示的起碼要求。陳先生和中國當代畫家有相當的交情,可以幫我完成一些願望。當時也約定,他將盡力幫助我完成願望,所以我來到北京一定要拜訪他。
我來到北京的時候,正好科學館的先遣人員也來到北京商量展覽的事宜,所以就相約一起到他家。皇史晟就在紫禁城外的第一條小巷弄裡,他這個四合院裡住了三家,顯得有點雜亂。他說已有重建的計畫,政府將在較近的郊區撥給他兩個單位。我們這些外國人出現在他的住家,對於其他的住家,好像很自然,沒有訝異或驚慌的樣子,想來中國對外開放的政策已有成效,不再覺得有海外關係是不好或會倒楣的樣子了。三家人住在一個四合院裡已擁擠得很,加上陳先生需要有個大桌子已便創作,所以他的家更顯得侷促。不過,後來我到武漢旅行,有位陌生人請我到他的家參觀一下,讓街坊的領導看到他有外國朋友,肯定會對他的居住條件有所改善。陳先生比起武漢的一家三口人的全部活動都在一個房間裡的條件,好得太多了。
以後我幾乎每年到中國,和陳大章的家庭也幾乎成為一家人了。他的夫人也在歷史博物館工作,是修護部門。女兒在北京飯店工作,大哥在鄭州當銀行的行長。後來我去鄭州遊歷,也讓他的大哥破費。陳先生的交遊廣闊,是北京畫會的重要成員。當時大陸的大公司,開幕時經常邀請書畫家前來揮毫助興,順便送些筆潤。算是北京名畫家的他,在各行各界都有交情,譬如買不到飛機票、火車票、或訂不到旅館時,都可以找他幫忙。或可能見我是個學者,做人也誠懇的原因,陳先生對我是一見如故,熱情對待。我如向他索取畫件作為送朋友的禮物,他也毫不吝惜的揮筆。有一次(1988年)我要到吉林開古文字學的會議,但怎麼也買不到能去吉林的任何機票或車票,他就替我打電話買火車票(當時家裡有電話是不簡單的事),竟然給我弄來一張票而劃兩個座位。那天不知碰到什麼節日,火車廂裡不但擠滿了人,連座椅之下也鑽了進去躺臥。我不好意思獨佔兩個座位,就把一個讓給了一個比較需要的人,我首次經驗了如此滿載的火車班次。又如,北京的東來順涮羊肉是非常有名的,有次某單位招待我去吃過,我喜歡那道菜的滋味,但自己怎麼也訂不到位子。我一談起這回事,他立刻問我想去的日子時刻,就打電話給該餐館,囑咐留一個位子給我,就這麼簡單。以後每次去北京,他就記得替我打這樣的電話。陳先生的良好社交關係,可能跟鄧小平的女兒有關係。鄧琳也是個畫家,在歷史博物館的設計部門工作,算是陳先生的下屬,私交很好。陳先生有幾次與鄧琳女士到日本開畫展,收入很高。在陳家,我經常看到連我都用不起的日本最新產品。在相當早的時代他也擁有一輛私家車,有司機。有一次還用私家車載我和他全家到北京與天津之間的別墅度假。隔壁就是鄧琳的別墅。我遊過黃山後,請他畫一張黃山的景色讓我做兩人交往的紀念,他立刻畫了幅黃山飛來峰送給我。
以陳先生在中國的社交關係,要幫我收藏一些當代中國畫作應該是不困難的。但是我們部門負責中國書畫的女性研究助理,雖是香港大學的博士,學術的修養很夠,但是不太通人情世故,竟然堅持要經過她認同的畫作才願意接受。我怎麼能夠向黃永玉、李可染、吳作人等大畫家說出這樣的條件呢?後來就不積極作這方面的努力。

國外262商承祚

許進雄的回憶
國外篇(1968-1996)
262二度中國行,商承祚教授
這一年夏天我再次到中國旅行,首先到廣州的中山大學拜訪容庚與商承祚兩位教授。容庚教授是有名的銅器研究專家,是學界沒有不聞名的學者。但是當時已老病而在家休養,不能相見,後來有人送我一幅容先生題了字的水墨畫,說是補賞這次未能相見的遺憾。商教授因為得過我編寫的明義士甲骨書籍,所以熱情的招待,商先生招集學生們在研究室裡談論,現在比較記得名字的有曾憲通、陳偉湛、張振林等人。商先生招待我到一家有園林山水的大餐廳。原來商先生是有名的書法家,這家餐廳掛了好幾幅商先生的字,和他有特別的交情。我沒有向商先生索求墨寶,但他後來寫了一張臨孫子兵法的橫幅,還裱褙了後請人送到加拿大給我,讓我非常的感動。當日筵席有一道竹笙湯,當時還很少人知道這種食品。商教授很費力地以廣東口音向我解釋竹笙是什麼樣的東西,我當時是一知半懂。多少年後回台灣,不知是經由正式或其他的管道,竹笙已成台灣蠻常見的料理材料了。